在文字的世界里 (代序)
传说仓颉造字时,“鬼为夜哭,龙乃潜藏。”为什么?文字一出,天地之奇妙得以被揭示,人类更是找到了表达自己思想和智慧的语言。杜甫也有颂李白诗云:“落笔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说的就是我们汉字的灵性啊!
千百年来,人类用一个个文字点燃了一支支文明的火把。若是换个角度,似乎也可以这么说,每个字里都凝结、隐匿着人类灵魂的气息。它是呼吸着人类文明和思想的养分而日益饱满的。
而一旦思想,就开始浸淫于无穷无尽的欢乐与痛苦之中;一旦萌发了灵性,从此就注定了它们自己的世界和命运了!
在文字的世界里,活得最忙碌的要数那些时常抛头露面的字了。除了正式(本义)身份以外,它们还拥有着各种社会(多义)身份——比如董事、会长、理事、股东、顾问、嘉宾……有那么多大事要过问,整天忙得那个劳神啊!稍微读过几天书的字都认识它们,知道它们的大名。盘点盘点最显赫的“打”字,就有27种身份之多。由此,它们的社会关系网自然错综复杂。煌煌一本官方《现代汉语词典》里,另一位显赫者“一”和其它字合成词语缔结同盟、构成固定社会关系,被正式承认的就有309个,其中还不包括盘根错节、潜水暗流的。与此匹配,它们在各种场合所使用的姓名(读音)也自然与众不同:官名、雅号、笔名,乃至尊称、绰号、昵称,像大名鼎鼎的“啊”字,就通过《现代汉语词典》向公众宣布了它的11个名字,提醒字民们注意正确称呼。
这样的字中精英,其言一言九鼎,其行掷地有声,直接左右着字的世界的稳定、团结、繁荣和发展方向。呜呼,做字能做到这种层次,已与鸟中凤、兽中龙不相上下矣!
而大部分普普通通的字自是普普通通地生活着。在小范围里交几个同样普普通通的朋友,然后和其中一个最为密切的结为伴侣,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以它们为核心组成的家庭,随着繁衍等原因渐渐庞大。偶尔有搞搞婚外恋的,和其它字组成词语,好上一阵子;或者搬出去独居一段时间;也有再婚的——和其它字组成一个新词,但毕竟形成不了主流,而且要过段日子才能被字的世界接受。
但普普通通并不意味着死气沉沉,波澜不惊。不管是不是精英,每一个字可都是有灵性有思想更有性格的。字的世界里同样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充满着快乐与忧伤,善良与邪恶,奉献与索取,宽容与计较,爱和恨,哭与笑……有的字横是横,竖是竖,表情达意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它们是字里的君子;有的字东一点西一撇,中间还躲着一短横两短竖,做字又喜欢藏着掖着,装复杂闹深沉,不好接近;有的字一向随和,像“的”字一样,哪里需要哪里补;有的字天生孤僻,如“愀”字一般,喜欢孤家寡人,千百年来倒也独守其志。但不管怎样,每一个字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它们生活着,并做着自己该做的或大或小的事。它们构成了浩如烟海的字的世界的基石和底座,没有了它们,那些字中精英倒真的不得不成为孤家寡人了!
其实字的世界千百年来也是潮来浪涌,“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朕”呀,“臣”呀,“爵”呀等曾贵为皇亲国戚数千年,“阶级”、“斗争”、“运动”等也横扫一切几十载,如今还不是村野巷陌一布衣,白发宫女怨说当年事?字的世界发展如此迅猛,从金文到篆字,从繁体到简化,子孙成倍繁衍不说,字形越来越苗条,衣服越穿越少,每个字的独立意识也越来越强,要独立,要寻找自己的空间。发展了,开放了,觉醒了,时代给了每一个字时来运转的机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能不能把握住机会,或者说得难听点有没有那个狗屎运了。这不,“洋流”到处惹事生非。“房地产”赚了个盆满钵满。“癌症”随便往街上一站,每一个字都心惊肉跳。而“老板”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的商贾之徒,现在几乎所有的女性字都哭着喊着要嫁给它!真是连做梦也要笑出声来的!
剩下的,该淘汰的淘汰,该呆在原地的就老老实实别自不量力。一切自有方圆,没有规矩怎么行?
可要是本着一颗用字所长的聪慧之心细细考察的话,其实呆在原地中非泛泛之辈者多矣!只是有的不愿抛头露面,有的更是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已。“煤炭是储存了三亿年的阳光,而石油则是另一种被捕捉的阳光。”,“捕捉”这两个平平淡淡,一向与“老鼠”、“罪犯”等为伍的字,一旦有幸站在了汤玛士·哈特门《古老阳光的末日》中的这一句话里,真的仿佛有一道灿烂的阳光照射于它们封闭的心灵,其意蕴,其生命的内涵和质量何止提升了百倍千倍?!说到底,作为一个字,不是都苦苦梦想着这样一道能凸显自己的精髓和全部生命活力的美丽阳光麽?
如此说来,“一旦萌发了灵性,从此就注定了它们自己的世界和命运了”这句话就不是妄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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